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降头术,始源于交趾支那半岛之安南(今越南)、迷逻(今泰国),是所罗门教(即婆罗门教)的一种道术,远在1885年,安南出了一个女洞主,叫做百麻金吐,又名麻吐婆,掌握十二个部落,大小计三十个洞,麻吐婆在年轻时,曾是瑶族一个大部落----保丹洞主的压寨夫人,开罪了洞主被判以五官之刑,在行刑之前,给两个近身女侍救了,三人逃亡,出海到苏门答腊,入婆罗门教,修炼十年,遂回安南,组织女兵,灭了阿保丹洞主,取其领地。降头术,就是麻吐婆创始的,用来对待变心丈夫的自卫术。
1920年,即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第二年,法国驻安南第十三旅调防返国,在运兵船上,有两个士兵患了呕吐病,在海航中,患呕吐病是常见的事,但这两个士兵,都是咳呕不出,肚皮越来越大。
两个士兵,一个是十九岁的温拿,一个是二十岁的薛基麦当。
这时,运兵船已经过了印度湾,向红海出发,这两个士兵嚷着要带他们回去安南。
兵船上军医诊治他们,可说束手无策,随着他们的呻吟声,肚皮越来越大了。
医生敲他们的肚皮,好像个鼓一样发出砰砰声,好像里边有一泡水,但却有硬物碰撞声音,用听筒去听时,却听出肚里有呼吸声,却不是他本人的呼吸。
两个士兵面青唇白,因为太痛苦了。
在他们呼痛时,一齐间歇的叫着:“我要回去安南,送我回去吧,我不要死在船上,送我回去,求求长官..."
惊动到旅长来了,问薛基麦当:“为什么你要回去安南?”
“长官,我已经给绑住了,再不回去会死在这里的了,求求长官,我不愿死。”
旅长摇动他说:“说,究竟是什么事呀,说清楚。”
“是查齐不许我跟船离去的,她是个洗军营衣服的女子。”
旅长说:“你胡闹!但你要服从军律。”
“长官,求求你,她早对我说过的,《如果你不听我的说话,你去吧,但不出一日,你的腹脏会给蛇缠住,你会痛死,你自己选择吧。》但,我服从军律,我跟船走了,我现在,是给蛇绳绑住了,救我,救救我一命,温拿也是的。”
旅长问温拿,情形是相同的,不过温拿识得也是替军营补被服的少女,叫做瓦旦。
男女相识了一年多,在假日,时常出游,也到女家玩过。
旅长问他们:“有没有和她们定下婚约。”
温拿说:“我们都有口头答应过,我们都爱她们的,答应退伍之后,就带她们回法国去,但她们却要求我们立刻退伍,说可以供养我们衣食,这件事,我们怎可以做到呢?”
旅长问:“和她们发生了肉体关系?”两个人都承认了。
旅长只能知晓这种事,他是无权将两个士兵带回安南的,而且,他们所说的,是怪诞不经之事,不合科学的。
医生断的是鼓胀病,是由于温带的潮热而引起的,需要施手术,但在船上缺乏仪器,办不到的,主张两个士兵,食镇静剂,使他们入睡,到法国才可以作手术决定。
医生开服镇静剂,两个士兵果然入睡了。
运兵船继续在红海航行,时间是凌晨三时,救命声响遍全船舱,两个士兵在船板上打滚,可能镇静剂的效果已经退去了,两个人忍耐不住肚内的强力绞痛。
薛基麦当狂性大发,他可能忍不住痛苦,他拿起一条餐叉,猛向自己腹中狂刺。
士兵们扑上去把薛基麦当擒住,已经来不及了,他已满腹是血。
医生赶来时,薛基麦当已经不省人事,解开他的衫看,在众目睽睽之下,怪异的事情出现了。
薛基麦当叉入腹中,破开了五个洞,每个洞口,都有一个蛇头正在洞口外钻!
霎时间,五条蛇都伸出来了。
士兵们在安南见惯蛇,大家都不害怕,几个士兵都拿定了工具,等待蛇爬到船板时,就把蛇打死。
这种怪异,令到医生目瞪口呆,不知应该怎样做的。
这时是不能施救的,因为薛基麦当腹中的蛇,正从叉的破口处钻出。
显然,蛇爬出后,薛基麦当得肚皮慢慢平伏了,更令医生奇怪的,肚皮破了,却没有血流出。
士兵们在打蛇当中,还有两条蛇钻出来,其他三个洞开始有血流出来。
医生才急救这三个伤口,急速止血,消毒,等待这两条蛇出尽,才继续急救。
已经滚到船尾的温拿,呻吟声已经越来越微弱了,已到了死亡边缘。
医生待两条蛇离肚之后,再去敷治两个伤口。
薛基麦当得心房仍在跳动,他渐渐已过了危险时期。
旅长和医生这时才明白,这两个士兵说的话,不是虚构的,摆在眼前铁一般的事实,有七条蛇从薛基麦当得肚里钻出来,可想见他们内脏的痛苦,到了何种程度。
旅长当机立断,要求医生为温拿作剖腹工作。
像小圆鼓似的温拿的肚皮,医生用经过消毒的小刀穿入去,再边听到微微的泄气声,同薛基麦当一样,蛇头钻出来了,首先,蛇口吐出一条红舌,接着是蛇头,然后全个蛇头露出来了,好像是从蛇蛋孵化出来的,一寸寸地透出来。
医生不破其作伤口,让蛇出洞后,细细观察,果然第二天蛇又出来了。
士兵们观看着等候打蛇。
同薛基麦当一样,先后钻出来的蛇共有七条,温拿的肚皮不再胀大了,医生止血敷药后,温拿的呼吸也平静了。
打死十四条蛇,全是无毒的蛇。
但这两个士兵,肚里还有什么东西?那就要等运兵船到了马赛之后,才能做手术工作。
1920年5月4日,法国运兵船花尼亚号航海日记记载这件事之后,加上评语。
这是一件众所共见得事,在他们腹中同样从缺口里钻出七条蛇,进行救援的赫医官也认为难以解释。
赫医官分析这件事,只有一个可能,两个人都吃入了蛇卵,小蛇以腹内作孵温床,孵化出来之后,在人的腹中爬动,使病者受了攻打的痛苦。
但赫医生认为不可解释的事,是两个病者都说,他们知道腹内有“蛇绳”,是两个女子不给他们离开乡土,而他们服从军令,他们离开了,“蛇绳”就给他们制裁了。
赫医官说:“这太不可思议了,怎会有这种可能性呢?”
还有,两个病人腹中的蛇,是从何而来?是蛇孵化出来制造成的蛇?这是科学鉴证所不能证明的。
士兵薛基麦当与温拿,经过马赛医院详细检查,又经过洗胃之后,住院一个星期,已经出院。
1923年5月,英、法、瑞士三国爬山人士组成的喜马拉雅山探险队。
探险队在回程中,访问安南迷罗,法国探险队,特别为安南的邪术进行调查,虽然在深入民间时经常受到拒绝访问,人民甚至不予谈论,不过取得到一种关于“降头术”的特别资料,而符合士兵薛基麦当,温拿的运兵船事件的解答的。
据调查所得,安南的降头术,便远在十九世纪末叶,安南女旧主古麻拿吐所发明,是妇女一种护身法术,考其源流,则是婆罗门教的旁支,旨在妇女被男人欺负后,其本人获得惩戒,方法是使其痛苦,而非危及性命。
至于“降头术”由于施行年代久远,法术亦有变化,因此“将头”亦有流派,而下将头的对象,亦不限于妇女自卫时候,并起了将头派系之争。
1932年,安南西贡。
西贡,是安南最早开发的城市,去安南做生意的人,中西商家,大都云集在西贡。
有一个潮州商人林阿廷,在西贡开了一间卖广东土产的商店,叫做阿廷商店。
林阿廷去西贡经商的时候,只有27岁,许多福建人,在少小时就离开家乡,去南洋闯世界的。
林阿廷开这间阿廷商店,是由当地的亲朋提引的,由于代办的土产,是独市生意,营业畅旺,于是,他进一步办当地的香烟回家乡贩卖,生意做得大起来了。
阿廷还未结婚,一个人有了事业基础,自然会起了家室之念,经营了两年,当地话也通晓了,有空闲的时候,他就到堤岸闲逛。堤岸,是西贡的繁华地方,他看上了一间酒家的一个侍女,叫做只念的,年纪还不足二十岁。
只念面庞稍长,一把长发披到半腰,有一双明媚的眼睛,这些少女的优点,吸引了阿廷,因此,他经常去堤岸饮酒,以便多了解只念的性格和背景。
他们在假期就外游了,经过半年,成为密友。
林阿廷终于提出他的心愿。
只念低头含羞的说:“你问我母亲吧。”
有一日,只念休息,她约阿廷到酒家,林阿廷挽了许多土产孝敬她的母亲,作为见面礼。
阿廷进了她的家,就觉得有些异样,环绕着她家堂的三边,都是神器,装着几十只大小不同的神像。
只念母亲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,面色很阴沉,闪烁着一双夜莺般的眼。
阿廷奉上礼物,她冷冷地说声多谢。
阿廷和她母亲没有什么可说的,于是提出要娶只念做老婆的请求。
只念的母亲说:“只念也有19岁了,她也应该嫁人了。”
“你是第一个向我提出只念婚事的人,我当然会考虑,但,你是外国人,你不知道安南的习俗,我们安南人对于女儿终身之托是看的很重要的,她固然是从一而终,但做丈夫的,不能遗弃妻子,如果存心这样做,会受一定的惩罚。”
阿廷说:“我知道的。”
母亲摇头:“你不知道,你不要以为是随便的警告,你如果娶了只念,遗弃了她,你受的惩罚是不可以解救的。”
阿廷说:“请放心好了,阿母,我绝不会遗弃她的。”
阿母说:“我还未详细讲啊,男人变心,不一定要遗弃妻子的,冷落她,也就等于是遗弃了,我有三个规条,你如果想取只念,便要遵守,第一,只念父母在的时候,不能离开国土,第二,出门的日子不能超过一个月,第三,结婚后,男方不能再结交第二个女人,这三点,你要想清楚,你想清楚再来见我吧!”
阿廷回答说:“不用考虑了,求阿母成全吧!”
阿廷实在很喜欢只念,立刻就答应了。
阿母说:“那么好吧,三日后你再来见我,再商量聘礼的事吧。”
三日之后,只念再和阿廷到她家。抵达时,已经香烛燃点,柱香的烟气弥漫。
阿母问:“林阿廷,你喜欢只念,想娶她为妻吗?”
阿廷毕恭毕敬的说:“是的,诚心诚意的。”
阿母又问只念:“只念,你喜欢林阿廷,愿嫁他为妻吗?”
只念也毕恭毕敬地答:“是的。”
阿母说:“好吧,你们都要跪在四十八洞洞主面前,对一个个神像起过誓,说,你们婚嫁之后,永不负对方,如果负对方,甘受神的惩罚,你们做吧!”
林阿廷才知道,三面墙壁神器内的,是四十八洞主之神,他也知道,是安南妇女所奉之神。
他遵阿母的话,和只念向四十八个神像发过誓,但阿母没有吩咐他拜正堂一位较大的尊神。
这座神像,是座女神,身披着藤甲,左手执着刀,右手执着弓箭,样貌十分凶猛。
这时,阿母才安排他拜这位尊神。
“林阿廷,你单独向始祖磕头吧,告知你想娶只念的心愿,并且大声发誓说,如果和只念结婚之后,负心遗弃只念,愿受祖宗之惩罚。”
阿廷又照阿母的话做了。
案头有红黄黑三色水各一碗。
阿母叫阿廷:“你已起过誓了,不过,誓言是不能保证你的,你如果有遗弃只念的事,你要受其中一碗水的惩罚,你选择哪碗,你自己选择吧。”
阿廷看三碗水,最可怕是黑色那一碗,最悦目的,是黄色那一碗,于是他拣了一碗黄色的水饮下。
阿母于是鼓掌,“林阿廷,只念是你妻子了,我要的聘金,是你的商店的一半财产。”
阿廷说:“即是说,我的商店,是只念有一半了。”
“正是这样,你们夫妻合力去经营吧。”
半个月后,阿廷和只念结婚。结婚之日,全村居民都来参加婚礼,婚礼是在女家举行的,礼成之后,阿母欢天喜地地抱着只念:“林阿廷,我吧只念交给你了。”
于是,林阿廷把只念带回去新居。
阿廷两夫妻合力经营商店,由于营业好,他们婚后才两年,要多开一间土产店了。
多开一间,是只念的意思,但是为了货源问题,阿廷要去广东走一次。
阿廷和只念商量,他们计算过行程,到广州,海程要六日,如果船期不合要预多两日,来回程要十八日,采办要去广州、潮汕,至少要半个月。
阿廷说:“我不能成行,我离开不能超过一个月,计算最紧的日子,也要一个月零五日左右。”
只念说:“你守的时,不过为了我,现在开店,确是要办货的,你去吧,如果过了些少时间,我会对阿母说的。”
阿廷于是起程了,但出门行程,是很难估计的,阿廷的船,半路遇风,要在雷州半岛避风雨,继续起程,又遇到回风,行船困难,到了广州已经半个月了。
既然到了广州,便在广州办货,又要到潮汕办货。这样,已经去了一个月,在广州等船,已经过了一个月零八日,在这八日之中,阿廷患起病来了。
他和几个朋友吃过晚饭之后觉得腹痛,朋友送他回旅馆,并且延聘一位丁医生替他诊治。
丁医生开了一剂重药,给他止咳,没有效果,食药之后,更加剧烈,到了半夜,里急外重,无法咳出,亦无呕吐,肚皮越来越大。有些朋友,主张换一个其难杂症专家张医生来诊治。
张医生到来看过之后,说:“不是常症,是虫胀,这位先生必然给人下了将头。”
张医生问:“这位先生是从何处来?”朋友回答从安南来的:“林先生是在安南曼谷做生意。”
张医生说:“那必定是给人落了将头了,用药,肚中蛇会挣扎,病人更加痛苦,如今,病人虽然痛楚呻吟,仍无性命危险,明日一早,你们便赶到佛山去,求一个叫做望宅婆的人,她有办法应付降头术,去年就有一个南洋客,是由她医好的。这位望宅婆,也是安南人,不过是另一派别,你们去找她,请她来广州救人,她肯来的,不过出轿要一百银。”
事已至此,医药费在所不计了。
阿廷两个朋友,都是十三行的买手,为了朋友,在码头等第一路船,转车去佛山。
望宅婆在佛山,开了一间占命馆,又兼做接生婆。
两个朋友到访时,她才刚好睡醒。
他们详细讲了林阿廷的病状。
望宅婆说:“是瑶洞将头,施法的人,是四十八洞人,法力厉害,不肯容情,十年来,不知几多人死在四十八洞人手上,病者因为逾期不归,立刻施用大法,如果你们找不到我,两个对(即四十八小时)必然痛极而死。”
“我可以救活,但出轿例金一百元,要包舟车费。”
两个朋友立刻先付出轿费一百元,与望宅婆赶车船回广州旅馆。
这时,林阿廷已经昏迷过两次,气若游丝。
望宅婆说:“你们要准备一盘清水,到药店买一包硫磺,必须要借香一筒,半个钟头要办妥。”
两个朋友依命去了,这不是难事。
望宅婆吩咐他们,把林阿廷的衣服完全剥光。
她自己也脱去下裳,将硫磺搓成粉末抹入自己****前面。
阿廷两个朋友,为救人要紧,已顾不得那神婆露下体了,他们想,究竟望宅婆做什么?
望宅婆把抹过她****的硫磺粉,倒入一只杯中,阿廷两个朋友想,一定是开水给阿廷饮了,谁知大大出乎他们的意外。 望宅婆低下身,将杯口对正自己的****,原来她撒尿。
她裤也不抽回,就扬手叫:“快来救人呀,打开他的口,还有几分钟,你的朋友就穿肚了。”
两个朋友急忙张开阿廷的口,望宅婆立刻将那杯秽物,倒入阿廷口里,同时发出一阵难闻的气味。
阿廷依然人事不省,望宅婆打他三下额头。
阿廷突然蹿起身,呀的长叫一声,痛苦的神情难以形容。
望宅婆猛的打三下他的背,阿廷一个曲身,口里立刻喷出一条蛇。
蛇头先出,但势并不凶猛,看来似乎昏了。
望宅婆又打阿廷三下背,第二条较小的蛇头,又在阿廷口中出现了,但同样一落地就不能动弹。
此刻,望宅婆一连打他共七次,阿廷呕出大小蛇共七条。
望宅婆停手了:“快给他冷水,喝三大碗。”
诸事完毕,阿廷叫肚痛,入厕所,许久才出来,精神完全复原了。
阿廷两个朋友,将经过说出来。
望宅婆指着地上的蛇说:“这是从你肚里出来的。”
阿廷目瞪口呆,“我肚是一个蛇窟?"
"是寄生的蛇窟,我如果不来,蛇就会咬破你的肚皮钻出来。”
阿廷合手拜谢:“多谢仙家搭救。”
望宅婆说:“这是十四窑的雕虫小技,一向是这样害行旅的,你在安南识了一个女子?”
“是的,而且和她结婚了。”
“十四窑的术者,是不讲人情道义的。。。”
“但,师婆,这次我返广州,是妻只念叫我来的,因为堤岸开了一间新店,需要广潮货,我是不能不离开安南的。”
望宅婆说:“那么,一点是她的家人作祟了,你们结婚时,是有一个仪式的,只念的母亲一定要你在十四祖前,饮一杯水。”
阿廷说:“我向只念母亲求婚时,她就叫我这样做了。”
“是呀,那时候,你已经给落降头了,你必定要向十四洞之神都磕过头,并且发过誓。”
“是的,我当然遵命。”
望宅婆说:“是在十四洞的人起法在先,然后你在十四洞主前现身,你起誓后,你肚里就已经有个叶觉,如果你听她们的话,可以相安无事,但如果逆了她们,叶觉就会依法咒而逐渐扩大,叶觉到十日之后,蛇卵便孵化出来,这叫做十四日功,分为两个十四日,前十四日,是成期,后十四日是杀期。你计算一下,你离开安南时,可能只念的母亲还未知道详情,等到知道时,然后施法,现在,你已经到了两个十四日,蛇应该破肚而出,但你幸运,给我解救了,你回去对只念母亲说,是八望山的望宅婆破除她十四洞法术的,对她说,时代不同了,叫十四洞的人,要守上天好生之德,不可轻易杀人,否则,八望山必铲除十四洞,叫她们醒觉吧!”
阿廷问:“师婆亦是安南人?”
“安南八望山。又可犹人言,八望山亦是降头术,八望山的大法,是正道的。”
“你对她们说,望宅师现在广东佛山行医济世,随时接受她们挑战,现在我走了,一百元也收了。”
阿廷拿出银纸要多给,望宅婆作手势阻挡:“八望山的人,是叫初念为念。”
望宅婆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,自行离开了。
但,她离开后不久,又转身回来,从头上扯下两条半斑白的头发,放落另一只杯中,焚烧一张小纸,放入杯中,杯中发出一阵光之后,熄灭了。
望宅婆说:“你要保护你自己,混水吃了吧。”
望宅婆看到他吃完才离去。
林阿廷多谢他两位朋友:“多谢你们两位搭救,我真是一生难忘,我要带货回去了。”
十五日后,林阿廷押运了一批货,坐货船返回安南。
当他在西贡堤岸的阿廷商店出现时,只念见他突然出现,呆了一回之后,上前抱着她恸哭,“阿廷,我以为你已经死了。”
“我没有死,但我误期太久了。”
“但,母亲已经施法了,我跪下来求过她三次,她只宽限你七日,她不肯再宽限了,你不知道,十四洞施法,没有一个人不破腹而死的。”
“但,我就没有破腹,也没有死,只念,我感谢你大恩大德,但,你母亲太不谅人了,施大法,等于是对一个人下了死刑,但,她不会动怒,我死了,你也失去丈夫了。”
只念说:“十四洞法,就是这样残酷的,在十四洞窑主起过誓的人,骨肉之情也不顾的,你能够安然归来,我太意外了,你中途没有变故吗?”
“有,有大变故。”
林阿廷把到广州的事,详细说了一遍。
只念听他说完之后,面变了色,“阿廷,是八望山的人吗?”
“是的,望宅婆还叫我说出实情,并且说,叫十四洞的人,以苍生为念,不可轻于杀人!”
只念低声说:“太遭了,十四洞的人和八望山的人是势不两立的,阿廷,这件事你不能对我母亲说,否则,你会有杀身之祸呀!”
阿廷说:“我生还回来,也随时都有杀生之祸了,我怎可以生还,你母亲一定追问的。”
只念说:“这也是你的遭遇,我说出来也就算了,阿廷,现在我才知道十四洞的门人,是连骨肉之情也没有的,我很讨厌邪术,我愿母亲也不要做十四洞的门人,我们开新店去吧。”
但是,林阿廷平安回来,只念的母亲大旦已经知道了,差道人把只念和阿廷召去。
大旦家中,灯烛高悬,大旦端坐在正神之下,口里喃喃念着一些言词。
他们进入之后,大旦停止诵念:“阿廷,你跪在我的面前,也即是跪在十四洞祖的前面,我问你一句,你答一句,不得有虚言。”
阿廷说:“不敢,请问吧。”
大旦问:“你此次出门,何以逾期不返?”
阿廷说:“外母娘,船行一半路,遇风,避风雷州半岛三日,此后开船,逆风,到广州已去了十八日,因要办潮州货,又坐船到汕头,行程去了八日,办货又去了两日,回到广州,又办广州货物,一个月时间是不够的,但为了生意,不能不完成任务的。”
大旦问:“你在中途发生什么事?”
“回到广州时,腹痛难忍,几次昏迷了,后来我的朋友带我去一个医生处看,医生指点我说,我是中了降头,非佛山的望宅婆不能解。”
大旦一听,面变了色,问:“阿廷,这个人是怎么样的?”
“是个老婆娘,头发有些斑白,做望宅婆。”
“望宅婆?哼,她怎么做?”
“她救了我。”
大旦问:“怎样救你?”
“我已昏迷了,我不知道,醒来时,我呕吐,好痛苦,但却是一条条蛇呕出来的,后来我看到,条条蛇都好似昏迷了的。”
大旦似乎紧张了,“你说是从口里吐出蛇?"
"是。我呕时不知,喉咙觉得痛苦,后来才知呕出来的是蛇。”
大旦的嗓子提高了:“那个望宅婆还说些什么?”
阿廷故意作发愁状:“我不敢说。”
“是我叫你说的,阿廷。”
“望宅婆说,她是从安南来的,她说施法的十四洞人,是害人的雕虫小技,她说叫我回安南对施法的人说,八望山是不容许十四洞妖法害人的,如果不及时收手,八望山必然不会不过问的。”
大旦虽然仍然端坐,但怒容绝不稍欠,她大声说:“阿廷,你曾在十四洞列祖列宗之前,起过誓。”
“但,阿廷实在不明白要起誓。”
大旦更大声:“阿廷,你因为要娶我女儿,我才要你起誓,你愿遵守我给你的约法三章,我才把女儿嫁给你的,但你存心抛弃我的女儿。”
阿廷说:“阿妈的说话太过分了,如果我想抛弃只念,我又怎会再回来。”
只念在一边发出声音:“阿母,我已经把实相说出,并且求过你宽限了,我以为阿廷一定死在阿母的大法下了。”
阿廷说:“阿妈,原来你就是施大法的人!”
“是我施大法,”大旦说:“在十四洞大法之下,是不分任何人,犯了法规,一定要处死的!”
“令女儿守寡罢了。”
大旦说:“只念是不会守寡的。”
只念大声说:“我爱阿廷,他死了我也不会再嫁人的。”
“胡说,只念,你是我的女儿,你要听阿母的话。”
“但在你的大法之下,阿母不当只念是你女儿。”
大旦站起身来,“你们走,你做一世寡妇吧,阿廷十日之内,必会应誓的!”
“只念,我们走吧。”
只念不肯走,跪在大旦面前,“阿母,放过阿廷吧,我们日子过得很好,求阿母放过他。”
大旦怒气更大了:“你是十四洞的人,你要遵守家法。”
只念离开时,频频拭泪。
回家之后,阿廷说:“只念,我们离开安南吧,我和你返广州,过幸福的日子。"
只念哭着说:“阿廷,我是十四洞的人,我不能离开安南的,这样吧,阿廷,你逃命去吧!”
“我不逃,只念,生大家一齐生,死就大家一齐死。”
只念带着晶莹的泪珠:“阿廷,我不会死的,但,十日之内,你有生命危险了。”
阿廷心里想起,望宅婆曾给他吃了护身符,但他不能说给只念知道。
阿廷冲口而出:“我不会死的。”
“你,阿廷,你为什么有这种信心?”
“是因为你,有你,我有信心了!”
在这种情况下,只念也无能为力,只能听天由命了。
阿廷第二日,开始布置新店,货色齐备,两日后就要开张了。
安南由一个习俗,凡是新开店的人,在要挂上招牌之前,要将招牌用红绢包住,上神庙求保佑的。
这是习俗,又是求神庇佑。
阿廷在开店前一日,旧店暂时休息,一早便由只念抱着红布包好的招牌,上去大佛寺祷告。
大佛寺,离开堤岸有两里路,因此,他们要早出。
大佛寺四周都是参天的树木,佛寺庄严,但如非节日,是想当冷落的。
他们终于完成了求吉愿的旅程,歇息一会,就回程了。
大佛寺门外,有许多卖佛像灵符的人。
其中有个白发婆婆,走近他们身边:“要一块灵符吧,挂在颈上,百事吉祥的,是西方大佛的灵符。”
只念拖着阿廷向前走:“不要买这些东西。”
但白发女人却紧紧跟着:“和老人买灵符,多福多寿。”
老太婆转身在前面,不由分说,将挂着灵符的红绫带,准备挂在阿廷的颈上。
只念突然扑上前,举手打在老太婆手上,老太婆的手,立刻缩开了:“阿姑,你不能这样对待老人的!”
“告诉你,你少弄玄虚,我也是十四洞的人。”
“那么,十四洞的人,你忤逆了。”
老太婆流动着一双怪眼球,带些愤怒离开。
走了一程,阿廷问:“你为什么这样对待那位老人家?”
只念说:“你知不知,这个十四洞的女人,要在你身上施法呀,这是阿母授命的,红绫带挂着的,不是灵符,是张法印纸,贴在你身上,十四洞的大法就可以透过这张法纸,传入你的神经五脏,只要过一夜,你就逃不出大法控制了。”
阿廷问:“后果会怎样?”
“看见野兽,你会当是人,看见大河,你会当为平地,从高处下望,好像咫尺,见到利器,你当作毛巾。。。。。。你会自刎其身而死的!”
阿廷大为恐惧:“是阿妈想谋死我吧。’
“阿母已经对你说过了,你知不知,阿母是坐十四洞第二位的,十四洞大老已经老了,不问事了!阿母是一个发号施令的人了,十四洞大法,要一个人死,是不可能生存的,刚才的那一套大法,叫做大法接种。”
“大法接种?”
“是的,以阿母的大法,是无从接种的。”
阿廷问:“接种是什么意思?”
“通常施大法,就会令对方一日一日昏迷,终至于自寻死路的,如果大法施不成,才会用到大法接种的,这一点,我就不很明白,阿廷,你是一个不懂法术的人。”
“我当然不懂了。”阿廷说。
“但大法施不成,是什么原因?”
阿廷说:“我什么都不知。”
只念说:“从今日起,任何的人送来的东西,你都不要触摸,根据十四洞门规,凡是禀过老祖宗的,必须依大法执行,阿母是托体人,你不死是不肯甘休的!”
阿廷问:“什么是托体人?”
“既是属代传下来的执法弟子,当洞众一致决意任为继承人之后,这个承继者便是托体人,十四洞历届相传下来一只金箔,里面放有十四枝蜡烛,由洞人分别燃点,交给继承者,继承者把箔体托起,在老祖宗神像面前,绕圈行十四遍,蜡烛一支不灭,便是合法继承人,为托体人,一次不成,试二次,以三次为限,阿母是试二次成为托人的。”
阿廷说:“托体人权利是很大了?”
“统领全安南十四洞人,施行大法。”
阿廷说:“大法没有更改的余地吗?”
“因为在老祖宗面前禀过了,也就是说,代表洞人做这件事,必须托体人完成所禀告的事。”
“但,只念,我是你的丈夫,阿母是你的母亲,大法也行使过了,我也解释了逾期不归的原因,我又没有变心,如果必定要害死我,等于是害死好人,这算是正派吗?”
“这是阿母恼羞成怒的结果,因为你说出了八望山的望宅婆,阿母更加要置你于死地。”
阿廷长叹一声:“我是来安南做生意的一个商人,娶妻是一心一意的,我问心无愧,怎会想到今日在西贡等死?”
只念紧紧执者他的手:“阿廷,是我害了你,但,我是爱你的。”
“我爱你,等于爱我的生命,我必不会令你无辜死亡的,我知道十四洞的事,打我只能够叫你趋吉避凶。”
阿廷发愁的问:“阿母一法不行,会第二法,第二法不行,会第三,金佛寺前,我避过了,但今后怎样避?只念,你叫我不接触人家送给我的东西,是很难办的到的,我是做生意的,大凡交易,都要用手的,怎可以不接触呢?”
只念说:“这确实为难的,不过阿母必是这一套,如果不同人接触,就只好暂时不开分店了,你躲避十日,十日过了,大母的施法期也到了,那时再打算吧!”
阿廷问:“我避在哪里?”
“就在房间里躲避好了,你只要不见人,不触摸任何外间来的东西,你就算是避过了。”
阿廷说:“好吧,分店暂时不开张吧!”
阿廷就在铺后的小屋住着,只念替他关好房门。
第一日,平安无事。
阿廷计算已是第三日了,他无聊地在看从广州带来的说部,中午弄好饭之后,和只念吃了,阿廷睡午觉。
午后,只念正在铺面坐着,突然听见里面有阿廷的叫声,只念急忙赶入去看。
阿廷高高的站在床上,惊慌的指着床边。
一条眼镜蛇正沿着床边,朝着阿廷那边蜿蜒过去。
只念立刻回身外出。
眼镜蛇已经爬近阿廷脚跟了。
只念再出现时,向着眼镜蛇撒了一下手,眼镜蛇头立刻掉向后方,但狂典狂扎了一回,在床上不能动弹了。
只念拿了两根柴来,把蛇夹起,蛇身满是针。
“不要紧,阿廷,阿母这一法又破了。”
“你刚才撒手,蛇就倒下。”
“是我撒过去的绣花针,这是阿母支遣来的蛇。”
“是毒蛇,是阿母施法驱遣而来的,因为受法术所支遣,行动比较慢,我能及时救你,不过不要紧了,你洗净床枕吧。”
只念再出铺面,有一个人站在门口。
只念失声叫:“阿母!”
“你太忤逆了,只念,你敢抗衡阿母?”
只念说:“为了保护丈夫的生命,不得不这样做。”
“可恶,你太可恶了,你虽然未入十四洞,但你是十四洞托体人的女,你一半血统已是十四洞的。”
只念跪下来,“阿母,请为一个毫无法力的无辜的人下一点善意吧!阿廷是无辜的,他也对阿母说过实情,你是十四洞大法师,何必费尽心机对付一个毫无法力的人。”
大旦怒声说:“你说阿廷毫无法力吗?你说,他为何会从广州安然归来?"
"是别人救了他,他自己也不知的。”
“哼,十四洞和八望山是誓不两立的,八望山要救的人,我偏要处死他。”
“阿母,”只念扯住她的裤脚,大旦把她踢开:“你自己想清楚吧,你要阿母还是要阿廷。”
只念说:“我要阿廷。”
大旦睁大双眼:“只念,我要绝你。”
“我是认公道取舍的,阿廷如果犯了过错,他应死在阿母手下,阿廷没有犯错,我不能让他死!’
大旦定眼看了只念一回,忽然一阵狡笑。
“哈哈。。。哈。。。”
大旦于是转身走去。
只念叹一口气,她把商店门关起来,回到房间,惨淡的说:“阿廷,我和阿母闹翻了,我们决绝了,今后,只有我和你相依为命了。”
阿廷带些惶念:“你也可能会遇害的。”
只念淡然说:“嫁得一个一心一意爱己的丈夫,生则同生,死则同死,我无怨言。”
“只念,我们逃走吧。”
“我逃不了,我会死在海中的,这样吧,我和你去求一个人,她是十四洞的前辈,也是传箔体给我阿母的人,传箔之年,已经八十了,现在,她还健在,她叫做西麻婆婆,很疼爱我的,我们现在就去求她主持公道吧。”
西麻婆婆,住在山中,住的是一间土屋,只念说:“到了,西麻婆婆门口很静,没有人客。”
只念和阿廷入屋,便见一个盘坐着的老婆婆,头发都白了。
只念和阿廷一齐跪下:“西麻婆婆,只念来见你老人家呀,你疼爱的只念呀!”
西麻婆婆说:“我认得你声音了,近些,只念。”
只念跪上前些,西麻婆婆抚她的头:“同来的是你丈夫吧,我也去饮过你们的喜酒呀。”
“西麻婆婆,林阿廷跪着。”阿廷毕恭毕敬的。
“你们不要跪下来了,搬两只木箱,坐在我对面。”
两个人坐下,西麻婆婆说:“你们真好,还顾念我这个老太婆。”
只念说:“是来问候你,但,我也是有事来见你的,如果不是紧事,也不会和阿廷来的。"
“你们才新婚,有什么事要告知老太婆的。”
“我丈夫怕不久人世了,所以来向西麻婆婆告别。”
西麻婆婆的身体有些摆动,显然她听了表示惊奇:“你说什么?只念,为什么阿廷会死的呀。"
“这是要对西麻婆婆详禀的。”
只念把事情经过,有条有理的说一遍。
“西麻婆婆,阿母的意志是坚决的,我很爱阿廷,我对阿母声言,我是爱阿廷的。”
“阿母便坚决要弄死阿廷,阿廷毫无法术,迟早必死在阿母大法之下。”
西麻婆婆说:“如今,大旦是托体人了,她有权利去做她要做的事,我也不能阻挡的,不过,法外亦有人情,我和大旦讲一讲,不过,我行动很不便,我要叫人请她来,你叫大旦是不肯来的,唉,十四洞大法,是一时三刻都有变化的,怕请大旦来也迟了。”
只念着急:“那么,阿廷死定了。”
西麻婆婆说:“我会劝她,不过,时机定很紧迫的了,只念,你去盛一碗水来。”
只念连忙去盛一碗清水。
西麻婆婆伸手在枕底下取出一张红纸来,浸在水里,那碗水变了红色,西麻婆婆从头上取下她的银簪,拨动那碗水,好似在红水里写了几个字。
“阿廷,你过来。”
阿廷走近西麻婆婆,西麻婆婆用银簪在阿廷额正中打了一个交加。
“赤脚竖起来。”西麻婆婆命令着。
阿廷脱去套鞋,先竖高左脚,西麻婆婆在足心又打一个交加,右脚也一样在足心打一个交加。
“解去裤子。”西麻婆婆出乎意外的命令阿廷。
阿廷如命,西麻婆婆又蘸了红水,在阿廷的腹部,划了一个大圈,便由腹部过两边大腿划过去的。
然后西麻婆婆说:“现在可以了,我想七日可以见到大旦了吧。”
只念问:“西麻婆婆,阿廷可以得救了。”
“只限七日,由今日起,阿廷任何大法难侵,我所以要保护阿廷,我知道他可能在这几日之内,难以抵抗大法的进攻,果然有生命危险,我给阿廷时间,是想大旦改变主意。”
只念和阿廷双双跪下:“多谢西麻婆婆救命之恩。”
“起来,起来吧,十四洞人,不是不讲道理的。”
只念和阿廷坐了一会,便告辞了。
下山之时,只念化悲为喜:“阿廷,你得救了。”
“西麻老婆婆,真是很慈祥的。”
“做了三十年托体人了,是安南十四洞的第一人,她不过因年老,才召集大会推举新托体人的,西麻婆婆虽然不当家了,不过,她的声望仍在,而且是个很讲信用的人,她的大法,比阿母是高得多了,西麻婆婆曾因法国鬼子兵,乘酒醉奸污了八个安南女人,西麻婆婆施大法,使鬼子兵全营呕吐,无法医治,后来有人告诉鬼子兵头说,这是安南人对作恶者的惩罚,结果,兵头和族长谈判,族长提出三个条件,兵头都答应了,西麻婆婆才释法,所以,西麻婆婆不仅是十四洞之主,亦是四方尊敬的人,她肯出面,你一定可以得救的。”
第二日,西麻婆婆召见大旦,在土屋内倾谈。
大旦首先敬过茶,行了同族的家礼。
“大姥,叫大旦开有什么吩咐。”
“大旦,”西麻婆婆说:“十四洞家规,是不可移易,但十四洞是有善恶之分的,大旦,你告诉我,你的女婿阿廷是不是一个坏人!”
大旦双手合十:“大姥,十四洞人执行大法时,是不分善恶的。”
西麻婆婆说:“在大法施行之前,先要分清是非,辨别罪恶,等到施大法之后,便不能分是非辩善恶了,只念嫁阿廷之时,是你考问过的。”
“但阿廷在十四洞祖宗前发过誓竟然违誓。”
“是不可逆抗之事,中途遇风雨,行程遇逆风,是人无法作主的。”
大旦说:“大姥,这件事可以饶恕,但他是八望山的人救他的,他并代八望山的望宅婆带口信来,乃是十四洞的敌人,非去除此人,十四洞必有大灾。”
西麻婆婆摇头:“八望山的人,败过给十四洞之后,已经不敢在安南立足了,现在,八望山的人,已经不敢回来安南,阿廷的说话,不过实说罢了,你不能以阿廷为敌的,他是个没有法术的人,你伤害他,即是伤害无辜,你不能令只念守寡的。”
大旦合十作礼:“大姥,请听大旦解说。”
西麻婆婆说:“你讲吧。”
大旦说:“大旦身为十四洞托体人,维护列祖列宗创出来的大业,是不能不大义灭亲的,大姥,林阿廷勾结八望山的人,八望山的望宅婆,为林阿廷施法回天,在广州得以不死。”
西麻婆婆说:“八望山的人,已经星散了,一个独头婆,不足为患的,阿廷已经对我说过,当时阿廷已经昏迷,便由他的朋友听一个生草药师的指点,去佛山请来救治他的,阿廷自己也不知道。”
“但林阿廷回来,为望宅婆传口信,望宅婆叫林阿廷返安南,知会十四洞的人不可作恶,否则八望山的人会来收拾十四洞的人。”
西麻婆婆说:“八望山的人太嚣张了,不过,林阿廷的传语,无非是听一句说一句,我听只念讲,你要阿廷跪在老祖宗面前讲真话,阿廷是不敢违背哪,如果阿廷是八望山的人,他又怎会说出来?”
大旦说:“大姥,你对林阿廷有偏袒了,不过,大旦有一些话要对大姥说,昨晚我对林阿廷施大法,但给破了法,我对林阿廷的惩罚,是十四洞的威信,谁破我的大法?是大姥吧。”
西麻婆婆承认:“是我保护林阿廷,如果不预先保护,是来不及了。”
大旦显得愤激:“大姥,今日十四洞的事,怕是大姥作主吧?”
“你是托体人,并非我作主。”
“由处理林阿廷这事来看,就是大姥作主的了、”
西麻婆婆也有些激动:“大旦,我请你来,显然不是我西麻作主了吧,如果是我作主,我也不必请你来!我不过是先保留一条生命,然后和你从长计议。”
大旦说:“大姥不可忘记十四洞的门规,托体人推定了,十四洞的事,别人是不能阻扰的,大姥在十四洞中,声望最高,但今日你这样做,声望受损了。”
西麻婆婆问:“大旦,你决定一意孤行。”
“林阿廷必死,他一定要死!”
“大旦,你几次三番都提门规,门规有列着,如果托体人行事,门人坚持异议,便须召开大会决定这件事情的,你去召开大会吧。我服从众人的意见。”
西麻婆婆也提出门规,门规是这样规定的,大旦也不得不同意,她说:“那么,召开大会吧,我发出召集令,但九省门人要赶到西贡,是要有些时间的,我决定三日之内召开,既然是召开门人大会了,大姥便该解开林阿廷的护法。”
西麻婆婆说:“这也可行,不过,你在门人大会开会之前,不能害林阿廷的。”
大旦说:“当然如此。”
按照十四洞门规,大凡传箔之人仍在,门人对她仍应尊重,但如不受尊重,传箔人可召开大会,由门人决定,门人的决定,就是决定,这决定,交给托箔人去执行。
西麻婆婆提出,大旦是不能不那样做的。
大旦便认真做这件事,为了召集九省十四洞代表议事,大旦分发五个人办通知,并且说出召开门人会的原因。
这件争执,究竟是西麻婆婆的意见对?还是大旦的意见对?
以执行门规而言,大旦要惩治林阿廷,是有她的根据的,大旦最主要,是认为林阿廷有合附门敌的行为,他曾经在老祖宗前起过誓,就要受家法的处置,大旦显然已吧林阿廷逾期不归来的事放开了。
西麻婆婆是有些感情用事的,她从小就很疼爱只念,只念诚恳求她,她屈从了,老人家总是有些固执的,既然屈从一件事,便固执到底,因为林阿廷是她丈夫的缘故。
大旦是托体人,她传达要开九洞集议,事情显然是很严重了,九洞的人接到通知后,也连夜集议对付这件事。
当时安南是分九省,每省都有一个窑洞之主,有的拥有很多门徒,最少的也有几十人。
这九洞是:牙、南、仠、级、遮、洛、文、狠、泽。
安南地区,古三国时,每一个地区,必有洞,统治该区的人民,相当于一县长权力。
其后历代形式变迁,番、旬都已经不存在,只有“洞”各自为政。
洞与洞之间融合成功,是不容易的,百麻拿吐以法力征服各洞,分理女洞主是为十四洞,百麻拿吐死了,被尊为十四洞祖宗,历经百年,因时势变化而起变化,安南统治者虽然更易,但各省之“洞”,仍然有民间之潜力。
安南九省,仍有九洞,已经是难能可贵!
大旦急召下九洞陆续在西贡齐集,西贡有一间破烂不修的灵蛇庙,是十四洞的人经常在这里聚集的地方。
这间庙,所以叫做灵蛇庙,确是庙基下有不少蛇洞,庙里安放的是一个女神,叫做灵蛇神,无论日夜,蛇君在神像前后左右缠绕,但不落地。
神像前有个大堂,可以坐的二三十人,但庙窗已经不全,庙瓦也有多处破落,因此人也少近。
十四洞开会之日,到有西麻大姥、大旦和九洞洞主。
先由大旦致辞,她先问九个洞主:“十四洞大法,以何为首?”
众人一齐说:“以笃信祖宗为主。”
大旦说:“如今有人犯了家法,此人乃是本家之婿,是否应施大法制裁?”
九洞一些人有些迟疑了,因为这个要惩治的人,是托体人的女婿。这时,级洞主双手合十:“如系违祖宗之教,触犯祖宗者,杀无赦,不因其为家人,大义灭亲。”
大旦说:“本人要大义灭亲,但西麻大姥不同意,主张要由各人裁决,现在请西麻大姥说理。”
西麻婆婆说:“大旦女婿林阿廷,系离妻一月不归。”
“但林阿廷是为做生意去广东中途遇风浪,拖延了五日行程,到广州已经耗了二十日,再去潮汕办货,又去了十日,在广州又要办货,所以超过了一个月期限,大旦因林阿廷逾期不归,已施大法,林阿廷不死,于是回归。”
在座洞主便问:“何以施用大法,仍可生还?”
大旦说:“系由八望山的人搭救了!”
这是立刻发出一阵啧声:“八望山的人搭救林阿廷?八望山的人还存在吗?”
“事实俱在,林阿廷生还了,并带回口信,叫十四洞的人,不能得意忘形,叫我们不能杀生,否则他会对付我们的。”
一阵啧声:“不得了呀!”
西麻婆婆这时说:“各位听着,林阿廷归来转述八望山人的话,是愚蠢无知,他是不懂事的人,也不知道八望山和十四洞的关系,俗语有说,两国交兵,不斩来使,不能因此迁怒林阿廷,要把他消除的!”
大旦大声问各洞主:“在老祖宗像前发过誓,是否要履行?”
“当然!”几乎是齐声回答。
大旦说:“姑无论有何情理,家法必须执行。”
座中的狠洞主,忽然扬声说:“以杀人为证大法,是谓逆天行事!”
大旦看狠洞主一眼,但洞主个个都是黑布披面的,她认不出,但她的怒火立刻冲上来。
“狠洞主,你说的话太荒谬了,十四洞的大法要证,必须杀人,你身为一个洞主,你竟然有这说法."
狠洞主发出低沉声音:“这次乘各人聚集之便,便应该改大法,取消大法杀人,只可用大法惩戒人,须知人之成为人是不易的,不能以杀人为章法。”
大旦大声吆喝:“狠洞主,你这个人的说法,好似和八望山的人一样口气!”
“是公道的口气。”狠洞主说:“法术是为护身,并非为害人而学法术。降头法术,亦要分清黑白,如果黑白不分,乃是邪教而非正教!”
大旦怒不可遏,她大声说:“众人听着,狠洞竟然指十四洞乃是邪教!”
众人没有做声,因为林阿廷事件,是非曲直,还未分明。
狠洞主说:“西麻大姥,乃是十四洞之正宗,为要主持公道,才开这次大会。。。”
狠洞主话还未说完,大旦就怒声叱喝:“你对托体人太过无礼,要惩戒!”
大旦用手向后一指,原盘折在灵蛇颈上一条眼镜蛇,立刻起沿下来。
大旦用手指着狠洞主,眼镜蛇依着大旦的手势方向,朝着狠洞主奔过去,几乎像一支箭那么快!
十四洞托体人是有权惩治门下人,别人不得干预,也不得营救的,这是托体人的特权。
各人都凝神屏息,注视这件事的结果。
眼镜蛇直奔到狠洞面前,突然翻了个身,倒转几次,不能动弹了。
众人都可以看到,眼镜蛇的一只眼,各中了三针,头顶盖又中了三针,共中了九针。
眼镜蛇横扑之后,头部冒出血,流一回,死在地上。
西麻大姥突然站起来,高声叫:“八望山人请示真面目。”
“嘿!是八望山,你竟敢假冒十四洞的人,前来参与十四洞的家事!”
大旦站起身:“收你这只老鬼命!”
大旦双手朝向前一压去,望宅婆坐处发出巨响,激起一阵火光,飞起石声。
翻起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。
众人一齐高叫:“是呼七庞洞主!”
呼七庞给巨雷震起,打了一个筋斗,再落地时,头部撞在地上,摊开手脚,僵直了。
大家向各处张望,不见了望宅婆。
西麻大姥高声叫:“出来!望宅!”
厅内是一片笑声。
望宅婆发出的笑声,引动各人的眼睛向暗处望。
望宅婆坐在神座上,头上,身上都给蛇缠住。
望宅婆止住笑声:“八望山的人到我已经硕果仅存。就是这三十年的事吧,八望山五个传人,三个死于官府恶吏之手,是十四洞的人告诬害的!”
望宅婆身带着蛇,起行趋前道:“你们十四洞的人,不能不知这件事,或者故作痴呆,对于八望山人的陷害,全是十四洞托体人的阴谋,指八望山的人为邪教,将人死的事,指为八望山门人所为,是谁的主意?西麻姥,是你的主意!”
西麻大姥说:“不错,十四洞和八望山,誓不两立!”
望宅婆冷笑问:“势不两立?”
“一国不容二道,”西麻姥说。
望宅婆问:“是谁定下的宗旨?当初十四洞抗蛮兵时,八望山和十四洞,是联合并肩作战,也许是你们是数典忘祖吧,后传到你们这些不肖门徒,才狂妄到要在安南独霸天下,但出于向官府诬告,未免太过卑鄙了,我望宅掉然一身,逃亡海外,潜心学中土大法,誓为八望山人报仇!”
西麻姥发出命令:“攻去,擒住,送交官府,八望山的人,是官府要擒拿的人!”
大旦早带领着八洞洞主一齐上,望宅婆闪后退到神座前,众人一齐涌上,抓到一手蛇!
望宅婆不见了!
安南八望山,是安南道术一个流派,起初,和十四洞是分工的合作而不相扰。
八望山分八山,望木山,望海山,望云山,望日山,望田山,望宅山,望牛山,望雾山。
和十四洞一样,分布在安南府县。
到了三传,两宗派发生争执,为了一幅无主田地,各施本法,敌对起来,结果是十四洞散落了,八望山取得那幅田地,但十四洞和八望山就此结怨。
四传时,安南发生邪教大狱,八望山的人,给官府一网打尽,由于事情发生急迫,仅有望宅山传人望宅娘闻风逃出海外。
所有在安南的八望山门人,纷纷被官府处决了,而八望山,成为安南的邪教。望宅娘浮海去到广州,怀着一腔怨恨,到处找寻名师,流浪了半年,拜投入湖南强土言五鬼师之门,苦练三年,学的了遁身法以及三禁五绝之法。
望宅娘回到广州,在佛山行医蓄钱,准备返安南为八望山人复仇。而在此时,林阿廷被十四洞降头大法迫害,望宅娘以其所学,破了十四洞的大法。
她知道林阿廷回去安南,必定被十四洞人迫害,于是她使出三禁大法,书写一道灵符,叫林阿廷和水饮下,然后她握持一切,再回去安南。
在安南,十四洞的行事,她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。
她首次使用遁身法,本形遮盖了狠洞主的真身,当大旦施十四洞的空雷教法之时,她就释去遁法,使狠洞主显露原形,被大旦的空雷炸死了。
九洞联议,变成了狠洞主的丧礼,顿时产生了面临强敌的阴影。
大旦厉声对众人说:“这次祸生,是由于林阿廷指引望宅婆到来,必须要处决林阿廷。"
西麻大姥说:“你的女儿是自己人,林阿廷是被支遣的人,他不应该被处决。现在大敌当前,要一致团结对外。”
这时候,四洞主仍留在西贡,等候应变。
在晚上,大旦把牙洞主召去她家里,牙洞主和狠洞主是一对堂姐妹。
大旦问:“你今日听见西麻大姥的话,你有什么感想?”
牙洞主说:“西麻大姥是庇护林阿廷的。”
“但,林阿廷是个内奸,为了替狠洞主报仇,首先要处决林阿廷。”
牙洞主说:“凡为姐妹报仇的事,我都愿做。”
大旦说:“我是托体人,如果我行事,会给西麻姥说话,但,你报妹之仇,你自己有一个行事方针。”
牙洞主问:“是由我一手去处决林阿廷?”
“乃是基于报仇之大义。”
“我不容辞。”牙洞主说。
大旦为她安排。
她说:“十四洞大法,一向是八望山的人借镜的,但,望宅今日的法术,显然并非安南法,是用中土的法术在内,望宅出现,不是猛龙不过江,所以在处决林阿廷时,不可打草惊蛇,是要秘密行事。”
牙洞主说:“听托体人吩咐。”
大旦从柜里取出一个小夹来,从小夹取出一个小瓶,再从小瓶里倾出一粒银白色的小丸。
“这是定神丸,是从水银炼出来的,四十九日才可以炼成一丸,你吃了下去,可以定神,凡神定则形不移,望宅学的遁身之法,勿使其遁入身。这粒小丸,便有功效,你和水吞服下去吧。”
牙洞主照做之后,大旦继续吩咐她:“你应在半夜行事,你去林阿廷的店铺,林阿廷就住在后座。”
牙洞主问:“行刺?”
大旦说:“不能见血,我要他死于无形迹可寻,以免西麻大姥怀疑,我自己弄了一盘金甲虫,沿房间的缝隙处放入去,金甲虫嗅到肉味便向前爬,然后爬入人的呼吸气管中。。。”
牙洞主失声说:“只念师是同睡的!”
大旦说:“生死有命,不必理会,你去吧!”
牙洞主午夜拿着小瓶,来到阿廷的商店,撬开竹篱,进入小店后园地,然后慢慢爬行到店后的房间,这房间是独立的,门窗紧闭。
半弯月色在天空挂着。
牙洞主一步步的爬近那间房。
屋是木做的,门窗都已经上了,不过门板中,有夹缝,牙洞主拣一处较大的缺隙,把小瓶盖打开,将金甲虫倾入里边。
她听到林阿廷很大的鼻鼾声,他的鼻鼾声呼了一下,就象一阵风飘出来似的。
牙洞主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痕痒,她拿出瓶子在淡月下看,瓶里已经没有金甲虫了。
于是,她拿回空瓶就走。
才走了两步,就觉得鼻孔里有些东西在里边爬动,想用手去挖,原来手上也有金甲虫。
牙洞主心胆俱裂,原来金甲虫没有爬入去,她曾觉得听见林阿廷鼾声的同时,有一阵风从缺隙里吹出来。
不得了,金甲虫没有入屋内,是给风吹到自己身上来了。
牙洞主匆忙的爬出竹篱,飞奔去大旦家,还未到门口,她就觉得喉头间下阴道一齐发生剧痛。
她奔到门口,只叫出大旦一声,就倒了下去。
大旦听到声音,出门看见牙洞主,立刻把她抱入屋内,在她身上,还有两只金甲虫在爬动着。
她看见牙洞主的喉头渐渐缩小,一刹那间,缩到不过二寸圆径,牙洞主面色变为青蓝色,两眼瞪大,已经没有呼吸了。
这种用毒液培养出来的金甲虫,在喉管吸食的结果,使喉头很快便破烂了。
大旦的手发震,把牙洞主拖出门外,拖到一棵大树下,她不明白,何以金甲虫会在牙洞主身上出现?
她现在有些心惊了。
望宅婆是什么法术?金甲虫会倒流入牙洞主身上?
她凝神在想,怎样去对付这个八望山的人时,忽然觉得下阴里出现一些骚动。
呀。牙洞主身上还有两只金甲虫的。
她急忙把裤除开,连遮蔽的布都解除了,立刻看见一只金甲虫还在向她的****里爬入去。
大旦用手去捉,而****内顿时发生不可忍受的剧痛。
屋的一角发出冷笑声,这声音她曾听过的,是望宅婆的笑声:“大旦,太迟了,一只金甲虫入你里边就已经够你痛楚半死去了,哈哈,大旦,八望山是不杀人的。”
大旦痛苦地在地上挣扎,“救我。。。”
“是你自己的要物,八望山没有杀人,是你自杀,你杀死牙洞主,然后你自杀了,哈哈,八望山报了仇了,一个托体人,两个洞主,够了,已经抵偿三条冤死的人命了。”
八望山的人,原始仍是使用将头的望宅婆,才生出八望山和中土的合法,望宅婆维持了八望山的血统。
十四洞更重新选托体人了。
望宅婆没有再进一步复仇,林阿廷和只念仍然活着。
其后,安南大法传入了迷罗,是八望山的大法,迷罗女子也流行使用降头术,但望宅婆的遁身与三禁之法,并未流传下来,因为这是望宅婆用来复仇的大法,但八望山已经复仇了,所以望宅婆不再传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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